人總說,羊有跪乳之情,鴉有反哺之義。在我人生的頭20年,我只知其意,不知其義。盡管我在別人眼里可能是那種“別人家的孩子”,聽話,嘴甜,成績還不錯。但是,我捫心自問,自己并不是一個“稱職”的孩子。
小時候,因為父母喋喋不休的爭吵、父親醉酒后當(dāng)眾的丑態(tài)百出、父母對我學(xué)習(xí)成績近于苛刻的要求,我開始變得敏感,變得沮喪,變得討厭這個環(huán)境,也變得越來越想離開父母,離開這個家。高考之后,我如愿以償,去到了遠離父母的城市求學(xué)。時至今日,我依然清晰地記得當(dāng)時的我盡管欣喜若狂,但心里卻有種莫名其妙的、空落落的感覺。但那時的欣喜遠大于失落。在大學(xué),我虛偽地享受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快樂,我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漂在外面,可以用幾個月不與父母通話的方式來“報復(fù)”父母。
大二暑假的一個晚上,我不情愿地跟著母親去鎮(zhèn)上賣辣椒,我家的辣椒并沒有像其他家的那樣又大又紅又新鮮,當(dāng)時收購辣椒的老板瞅了一眼,不耐煩地丟了一個半價,母親頓時急得又氣又跳,老板見狀便讓母親拉著辣椒離開。面對老板淡漠的態(tài)度,母親無可奈何,只得好言相向。善于察言觀色的母親看見一些散落在地的辣椒,急忙蹲下用手去摟,然后再捧到老板的貨車?yán)?,母親本就布滿老繭的手越發(fā)顯得蒼老,她的背影此刻也顯得十分厚重。最后,老板在半價的基礎(chǔ)上每公斤又多給了一毛錢,整整75公斤,母親最后多拼到了7.5元。站在一旁目睹整個過程的我被深深震顫,原來生活如此不易,原來母親竟是如此的艱辛。慢慢地,我開始重新反思自己,開始愿意去跟母親交心談心。
后來我聽母親說,在我?guī)讉€月不給家里打電話的時間里,父親經(jīng)常會失眠,半宿半宿的睡不著。再后來,又聽母親說起,每當(dāng)知道我要回家的時候,父親總是滴酒不沾,說是怕我閑煩。每每聽到這些,我的鼻子酸酸的,如哽在咽。那時我才明白,我是父母一切的寄托,守護好這個家便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責(zé)任。
工作以后,我漸漸品嘗到生活的不易,總有一些人、一些生活,我們不曾了解。我嘗試站在父母的角度去看問題,漸漸理解了父母爭吵的原因,他們不是不愛,而是生活的艱辛磨去了他們的溫柔。我開始理解父親酒后那難為情的舉止,因為這或許是他唯一可以發(fā)泄內(nèi)心壓力的途徑。我也開始理解他們對我的苛刻要求,因為他們歷經(jīng)了生活的艱辛,希望我能努力過上體面的生活。
我慢慢地會想念父母,我變得每天都想和父母通一個電話,哪怕沒有任何事情可說,只要能聽聽他們說起今天吃了什么、干了什么,就會讓我心里感到莫名的安穩(wěn)與踏實,他們的聲音是我如今最依賴的聲音。我也開始變得戀家,想念那個我曾經(jīng)最想逃離的地方。無論我今后身處何方,無論離家的路有多遙遠,回家的路總是我最喜歡走的路。在路的盡頭是我真真切切最想守護的地方。
作者:李鑫鈺 楊林總廠